2021年12月23日，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与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共在京发布了《世界经济黄皮书：2022年世界经济形势分析与预测》。

　　黄皮书指出，中欧互为重要的经贸伙伴，合作潜力巨大。2020年12月30日，中欧领导人共同宣布历时7年的中欧全面投资协定（CAI）如期完成谈判。CAI对标高标准国际经贸规则，涵盖市场准入、国有企业、技术转让、补贴透明度以及国家间争端解决机制等与企业运营密切相关的规则。CAI如生效，有助于进一步推动中欧投资合作，夯实中欧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基石。

　　中欧CAI展现了中方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的决心和信心，不仅有助于进一步推动中欧投资合作，夯实中欧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基石，也有助于为中欧投资者提供稳定可预期的投资环境，并在后疫情时代，为中欧实现超预期的经济复苏奠定坚实的基础，为构建开放型世界经济作出中欧两大经济体的重要贡献。

　　（一）政治层面

　　CAI谈判完成说明欧盟国家在我国是全球重要经济力量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并通过行动确认了这一点。二战后欧洲国家实力持续下降，体现在经济、科技、金融、军事、国际组织份额等方方面面。欧盟一体化和区域内政策协调的程度始终难以提高，作为一个相对松散的联合体对国际制度的话语权下降，在国际政治中的主要诉求是维持现有的多边制度安排。为了实现这个目的，欧盟不得不调整近半个世纪以来依赖“大西洋关系”的传统，调整思路，真正把亚洲当作合作伙伴，处理好对华关系是其中的重要一步。CAI签订之前，欧盟对我国的定位包括“合作伙伴”、“竞争对手”和“系统对手”等稍显矛盾的表述。CAI和“一带一路”、中欧班列一样，是欧盟从自身利益出发调整对外政策的务实举措。

　　CAI虽然是投资协定，但其效果不仅限于“保护和促进我国对欧投资”，以投资为基础推动其他领域合作的可能性更大。未来的合作至少可能包括以下几方面：在投资和贸易结算中推广人民币使用，加强美元之外的清算支付系统建设，突破美元垄断地位。中欧在维护多边贸易体系、发展数字经济、应对气候变化、伊朗核问题、非洲发展等多个领域都有广阔的合作空间。

　　（二）经济层面

　　中国对欧盟投资量有一定的上升空间。商务部数据显示，2019年我国对欧盟直接投资流量为105亿美元。除去脱欧的英国和最终目的地不明确的离岸中心（荷兰、爱尔兰、卢森堡），我国对欧投资流量仅为50亿美元，占我国ODI流量的3.6%。此前十年我国对欧盟20多个国家的年度投资平均约为30亿美元，与我国对澳大利亚一个国家的投资水平接近。2019年我国对欧盟投资存量为380亿美元，约为中国对美国和加拿大投资存量的40%，占中国ODI存量的1.7%。

　　欧盟的数据同样说明了中国对欧盟的投资有上升空间，2019年中国占欧盟吸引直接投资流量的3%、存量的0.8%。相比之下美国这两个值分别为15%和9%。与其他经济指标（贸易量、GDP、人口）相比，中国对欧盟的投资量尤显不足，促进中国对欧盟投资的持续增长显然是CAI的一个目标。

　　虽然总体来说CAI利好我国对欧盟的投资，但能否显著促进我国对欧盟的投资还有待观察。通过市场开放、促进和保护投资、商定纠纷解决机制能在多大程度上促进缔约国之间的投资，对这个问题现有研究有不同的结论。CAI能否在多大程度上促进中国和欧洲之间的投资，也存在较大的不确定性，或者说需要满足较多的条件才能促进投资的显著增长。

　　（三）法律层面

　　中欧CAI谈判启动有一个重要的立法背景是欧盟根据2009年12月1日生效的《里斯本条约》取得了“外国直接投资”（FDI）的专属权能，即在该领域仅有欧盟可以立法和制定具有法律约束力的文件。另据2012年12月12日欧盟议会和理事会通过的《关于欧盟成员国与第三国之间双边投资条约过渡性安排条例》，在不损抑成员国承担的其他欧盟法义务的情况下，欧盟成员国与第三国签订的提供投资保护的双边投资协定按规定履行通知义务后，继续有效或生效，直至欧盟与该第三国缔结的双边投资协定生效。同时条例也指出这些双边投资协定将逐步被由欧盟与该第三国缔结的提供更高投资保护待遇的投资协定所取代。因此，中欧CAI达成后取代中国与27个欧盟成员国中的26个国家（除爱尔兰以外的所有国家）之间已经订立的双边投资保护协定是谈判的既定目标之一。显而易见的是，由于与中国的谈判是在欧盟行使新权能的初期，因此其与中国的谈判经验和缔结的投资条约条款将对未来十年欧盟协调其投资条约政策并代表其成员国谈判投资条约的谈判方式产生重大影响。

　　然而，由于中欧CAI中目前未规定ISDS机制，中国与欧盟成员国间缔结的25项BIT中的ISDS规则将继续有效。这意味着中欧CAI既不能取代旧的双边投资条约，也无助于国际投资体制的全面改革。因此，Axel Berger和Manjiao Chi认为中欧CAI正处于半途而废的状态，双方都应利用接下来的两年弥补这一遗漏。

　　（参见《世界经济黄皮书：2022年世界经济形势分析与预测》p309-311，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21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