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由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中国欧洲学会、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主办的《欧洲蓝皮书：欧洲发展报告（2019～2020）》发布会在京举办。

　　蓝皮书指出2019年是欧洲一体化进程中重要的一年。欧洲议会、欧盟委员会、欧洲理事会以及欧洲央行等欧盟主要机构在这一年进行了换届。换届后的欧盟新机构面临的却是一个与上次换届时不同的外部世界。美国总统特朗普就任后带来的美国国际战略的转型，意味着后冷战时代的由美国维护的霸权体系正在瓦解，而作为这一霸权体系主要受益者的欧盟，也开始面对日益严峻的国际竞争格局、一个高度不确定的世界。本蓝皮书通过总报告以及欧盟层面各分报告，尝试分析欧盟对这一新形势的回应。欧盟计划以“气候转型”和“数字转型”为契机，发掘欧洲经济增长潜力，通过重提“社会市场经济原则”，欧盟试图补足欧洲社会政策的短板，来实现欧洲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通过“欧洲未来大会”等多种形式的民主动员，欧盟试图为欧盟机构正当性和活力，寻求更广泛的民意基础，并最终为修改欧盟条约，以适应新形势变化的政治行动做准备。通过把本届欧委会建设成“地缘政治委员会”，欧盟试图在国际政治舞台上发挥更多作用，从而为欧盟的未来发展赢得更多主动空间，最终实现欧洲“战略自主”。

　　从国别层面来看，“脱欧”依然是2019年英国最重要的政治议题，对英国而言，脱欧也使其经济前景面临不确定性。法国在经历了“黄马甲运动”的持续抗议浪潮之后，于年底推出酝酿已久的退休制度改革，却遭到相关群体的强烈反对，至少有80万人参与罢工。马克龙被迫做出让步，取消了改革草案中的个别条款。德国的政党格局正在发生变化。左右两大主流政党均面临各自的问题和困境。与此同时，德国选择党在德国政党政治中开始扮演重要的角色，而绿党走在了成为人民党的路上。此外，德国政党面临政治精英代际传承的不确定性。意大利在2019年出现政府危机，引发政府更迭，再次体现了当前意大利政党政治的复杂性，也使得该国的内政外交走向发生较大变化。西班牙在2019年举行了两次大选，没有一个政党在大选中赢得议席多数，组建政府面临多重困难。波兰在2019年举行议会选举，执政党法律与公正党赢得众议院选举胜利，但丢失了参议院的多数席位；反对党险胜。在参议院失手的情况下，法律与公正党是否能实现其选举时的承诺，尚待观察。

　　2019年，中国对欧外交取得丰硕成果。习主席访问意大利、希腊，中法元首年内实现互访，元首外交为中欧关系发展注入新的动力，提升了中欧关系的战略性。2019年随着希腊的加入，中国-中东欧国家合作由“16+1”演化为“17+1”。此外，中国与欧盟的合作也在不断推进。应对气候变化成为中欧合作的重要内容。中欧还签署了地理标志保护协定。

　　元首互访深化中法共识，务实合作全面推进

　　蓝皮书指出2019年是中法建交55周年，也是双方建立全面战略伙伴关系15周年。两个国家首次实现年内元首互访，并将“两国元首延续年度会晤机制”写进11月初共同发布的《中法关系行动计划》中，标志着中法关系再上新台阶。中法两国将在这一新的历史起点上，“继续深化中法全面战略伙伴关系”，使之“更加坚实、稳固，富有活力”。

　　继2018年初首次访华后，2019年11月4~6日，法国总统马克龙任内第二次对中国进行国事访问并出席在上海举办的第二届进博会开幕式，兑现了其任期内“每年访华一次”的承诺。访华期间，中法签署了包括航空航天、核能以及自然保护、三方合作等的多项合作文件，两国元首共同通过《中法关系行动计划》，规划了中法两国六大领域、29项交流与合作的路线图。

　　回顾2019年，中法关系和中法合作呈现出四大特点。

　　首先，中法共同维护多边主义，共建“一带一路”和第三方市场合作实效初显。中法均为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曾共同提出世界多极化。最近几年，全球化和多边主义遭遇挑战，中法在维护多边主义上始终保持较高共识。2019年，中法在年度元首互访、高级别经济财金对话、高级别人文交流等机制基础上，对联合国事务、世界贸易组织改革等重大问题继续保持战略沟通和协调，倡导多边合作，维护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多边国际体系及自由开放的国际贸易和投资体系，反对保护主义，主张加强二十国集团在全球经济治理中的作用。法国是欧洲一体化的“发动机”之一，中国始终坚定支持法国在深化欧洲一体化方面的主张和努力。在2019年3月和11月的互访会晤中，中法元首都明确表达支持中国和欧盟为促进“一带一路”倡议同欧亚互联互通战略等对接所做的工作。法国关注并重视“一带一路”倡议，愿积极参与；中国希望中法共建“一带一路”，第三方合作项目早日取得实效。英国欣克利角C核电建设项目是中法与第三方合作的开创性项目，已于2017年顺利动工。

　　其次，中法经贸合作全面加速。2019年，中法各领域合作不断深化。在经贸合作上，中法较之往年更为突出。中国商务部发布的数据显示，中法双边贸易额于2018年创历史最高水平，达到629亿美元，双方互为第二大进口国和第七大出口国。2019年中法双边贸易额高达655.4亿美元，其中，中国对法国出口329.5亿美元，自法国进口325.8亿美元。

　　为进一步深化中法经贸投资合作，两国于2019年11月签署设立“中法合作基金”投资意向函。未来，基金将对法国（和欧洲）的先进制造、生态环保、医疗健康等产业和企业进行投资，促进与中国相关产业及市场的结合。

　　再次，中法科研创新合作更趋务实。法国是与中国签订政府间科技合作协定的第一个西方国家，中国科学院与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早在1978年就签署了科学合作协定。截至2019年，两国已开设近50个联合实验室；

　　最后，中法携手向绿色增长转型。中法在能源转型、绿色经济领域具有很多共识。中国赞赏法国总统提出的“同一个星球”的理念，法国也对中国宣布启动全国碳排放交易体系给予高度评价。作为世界气候大会的积极参与者和促进者，中法相互支持，积极促进《巴黎气候变化协定》目标的落实，努力推动新能源和节能环保能源的开发和使用，向绿色、低碳、可持续发展转型。继2018年启动“中法环境年”后，两国于2019年召开中法环境和生物多样性论坛。中法元首签署通过《中法生物多样性保护和气候变化北京倡议》，两国顶尖科研机构——中国科学院和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于2020年初共同设立法中生物多样性模拟研究所，在相关领域开展引领性科学研究。

　　希腊加入中国-中东欧国家合作机制，中国-中东欧国家合作从“16+1”到“17+1”

　　蓝皮书指出2019年中国-中东欧国家合作机制迎来新的发展阶段，最显著的变化就是增容扩员，即希腊成为该机制的正式成员国，“16+1合作”演化为“17+1合作”。这是中国-中东欧国家合作机制建立以来的第一次扩大，彰显了中国-中东欧国家合作具有的强大生命力、凝聚力和吸引力，希腊的加入也为“17+1合作”深入发展带来了新机遇，提供了新动力，但同时“16+1合作”扩大为“17+1合作”后也面临一些新问题。

　　第一，希腊是欧盟“老成员国”，无论是在东南欧地区还是欧盟内部都有一定影响力，少数中东欧国家可能会担忧希腊的加入会“稀释”中国投放在中东欧地区的资源，同时担心在“17+1合作”中的优势地位受到冲击。有中欧国家智库学者认为“17+1合作”重心正在从中欧国家转移到巴尔干半岛，中国逐渐开始在欧洲南部的门户立足。

　　第二，欧洲一些媒体和智库指责中国在巴尔干地区的投资带来“债务陷阱”等问题，而随着中希投资合作关系的发展，这种指责、怀疑可能会扩展到希腊，从而使欧盟更加怀疑“17+1合作”具有“分裂”欧洲的目的。

　　第三，希腊加入后如何做好“17+1合作”促进中欧关系，也是需要考虑的问题。希腊在遭受经济危机期间与欧盟关系欠佳，加入“17+1合作”之后，希腊有可能利用该机制与欧盟进行博弈。如果出现这种情况，一方面坐实了欧盟认为“17+1合作”是在“分裂”欧洲的质疑；另一方面将来希腊甚至其他中东欧国家有可能会利用欧盟来向中国施加压力。

　　在“16+1合作”扩大为“17+1合作”之后，需要做好以下方面的工作，推进中国-中东欧国家合作的良好发展。

　　处理好希腊加入合作后的各方关系

　　希腊的加入客观上使得中国-中东欧国家合作的多样性和复杂性加剧，需要进一步协调好各方的关系。首先，如前文所述，希腊与欧盟和德国的关系不佳，要避免欧盟认为“中国-中东欧国家合作”是拉拢欧盟中的“反对派”，与欧盟“分庭抗礼”，要使欧盟认识到希腊加入合作完全是出于务实需求。其次，凭借希腊对华友好及其在中东欧特别是巴尔干地区的重要影响力，积极推动希腊参与中东欧地区的项目，使希腊尽快融入合作机制，使其对成为“17+1合作”成员产生较高的自我认同感。最后，要让合作机制中原有的中东欧成员国认识到，希腊的加入并不是中国-中东欧国家合作的盲目扩大，而是为了更好地促进中东欧地区的发展，尽快消除中东欧国家对希腊加入机制的不适应和陌生感。

　　高质量地提升务实合作

　　今后，中国-中东欧国家合作也要朝着高质量的务实合作方向发展，主要体现如下。

　　第一，互联互通、经贸投资以及人文交流，仍是今后双边合作的主要内容，如何落实已达成的合作协议、意向应为中方工作的“重中之重”。中国与中东欧国家签署了许多合作意向、备忘录，但往往签署之后没有后续的落实情况，这也经常遭到中东欧国家及欧盟的质疑甚至批评，对中国的合作意向产生怀疑。

　　第二，中国-中东欧国家合作成果进一步惠及有关国家民众。中东欧国家民众更关注国际合作交流能否给自身带来实际利益，对于有关的外交活动、领导人访问、签署协议并不感兴趣。今后的合作应注重如何使合作内容惠及有关国家民众切身利益，特别是要在公布的“纲要”“倡议”中阐明惠及民众利益的具体内容，如“消除贫困、增加就业、改善民生”等。

　　第三，随着合作的深入以及项目的落地，可持续性、风险防范等问题将要提前考虑，做好规划。中国-中东欧国家合作开展已八年，中方的投资项目正在不断落地实施。当前中方提供的“双优”贷款额度已近使用完毕，今后新的投资项目以及落地项目的持续开展，都需要开拓新的资金来源。此外，中东欧地区地缘战略冲突、民族矛盾、难民危机以及中东欧国家内部政治动荡等风险因素仍旧存在；中美贸易摩擦背景下，部分亲美的中东欧国家在对华合作上态度摇摆，因此需要加强风险评估防范，出台保护中方在中东欧地区投资利益的切实措施。

　　做好中东欧地区大国的合作

　　从经济体量、国际影响力来看，波兰、捷克、匈牙利、罗马尼亚等国属于该地区的大国。这些国家具有相对较高的区域影响力，是中国在中东欧地区投资、贸易、人文交流领域的重要合作伙伴。最近一年来，由于国际形势的变化，特别是在中美之间贸易纠纷的背景下，捷克、波兰、罗马尼亚等国在对华关系方面做出了一些负面举动，如“排斥中国企业参与5G合作”“外部投资审查”“布拉格与北京解除友好城市关系”等，不仅对双边关系造成损害，同时也会冲击到整个“17+1合作”的良好发展。但是参与“17+1合作”对上述中东欧国家来说仍具有较大的现实利益和吸引力。当前中美之间已达成了第一阶段经贸协议，应利用这一利好信息加强与中东欧地区大国的务实合作，将“17+1合作”下的一些重要的机制性活动安排在中东欧地区大国举行，提升其参与“17+1合作”的积极性。同时要多方了解中东欧大国的新诉求，利用智库、学术、媒体之间的交流，加强对中东欧大国在欧洲及国际形势发生重大变化的背景下的国家利益，尤其是对“17+1合作”期待和诉求。

　　建设“社会欧洲”意义重大，“社会欧洲”是欧洲可持续发展的需要

　　首先，“社会欧洲”是欧洲可持续发展的需要。经济增长不是目的，经济必须为人和地球服务。气候和环境变化、科技进步、人口变化将会促进社会结构转型，欧盟及其成员国必须通过建立一个新的经济增长模式（new growth paradigm），来应对这些结构性变化。这一模式必须在成本收益分析上平衡经济政策的短期和长期效果，为全欧洲所有年轻一代提供可持续的繁荣未来；必须转化为一种可持续经济，在尊重自然资源的基础上，通过创造就业来实现未来持续的繁荣；必须帮助欧盟及其成员国实现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必须伴随欧盟气候转型和数字转型的整个过程，以确保欧洲既是创新和竞争性企业制度的中心，又是世界上最先进福利制度的中心。

　　其次，“社会欧洲”是欧洲社会团结的需要。欧盟的气候转型和数字转型，势必会产生一些新的就业机会，同时会有很多旧的就业岗位流失，势必引发新一轮的经济财富分配，从而加剧人们在行业、区域之间的不平等。因此，将社会保护纳入新一轮经济转型升级议程中，平衡欧洲范围内的财富流动，维护劳动者的地位和劳动尊严，促进欧洲社会团结，从而为欧洲政治民主运作，为防止极端化政治扩大蔓延提供稳定的社会基础和保障。

　　再次，“社会欧洲”还是欧洲价值观的重要组成部分。欧洲共同体建设遵循社会市场经济原则，而社会正义正是欧洲社会市场经济的根基，是欧盟体系运作的中心思想。欧盟遵循该原则要求，实现经济转型的目标是打造一个生活水平高、社会保障到位、经济繁荣、社会有活力的欧洲共同体，通过全面实现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引导全球经济和社会发展的方向。

　　最后，“社会欧洲”是应对未来挑战的必要举措。因为，尽管欧盟已经实现了有史以来的高就业率，但不平等仍然是困扰欧洲发展的大问题，并不是所有人都从欧洲的发展中得到益处，仍然有很多人挣扎在贫困线上，仍然有很多儿童、年轻人，尤其是残障人士，无法享受高质量的教育和医疗照顾，有很多老年人没有养老保障。因此，“社会欧洲”建设既是欧盟应对变化和机遇的可行举措，更是应对不平等挑战的必要举措。它将是欧洲实现公正、绿色、繁荣、可持续的未来，并实现代际公平的重大保障。

　　精彩目录

　　Ⅰ 总报告

　　1. 回应不确定的时代：欧盟“新政”解析

　　Ⅱ 欧洲形势篇

　　2. “十字路口”的欧洲政治：“后脱欧时代”与政治分化相互交织

　　3. 内外激荡下勉力前行的欧洲经济

　　4. 欧盟社会：民众抗议接连不断

　　5. 欧盟外交：盘点“全球战略”、聚焦多边主义

　　Ⅲ 国别与地区篇

　　6. 英国脱欧：未竟的旅程

　　7. 马克龙政府推出退休制度改革的风波及其影响

　　8. 德国政党政治的新走向及其影响

　　9. 意大利政府更迭及其对欧盟的影响

　　10. 2019年西班牙大选：新左翼联合政府及政策走向

　　11. 议会选举后的波兰政局：成因与走向

　　Ⅳ 专题报告篇

　　12. “蛮实力”阴影下的欧美关系

　　13. 世界贸易组织上诉机构停摆与欧盟的应对

　　14. 欧盟国际采购工具及对华潜在影响

　　Ⅴ 中欧关系篇

　　15. 中欧高访引领中欧关系进入新时代

　　16. 中国-中东欧国家合作：从“16+1”到“17+1”

　　17. 中欧在气候变化领域合作的进展与挑战

　　18. 中欧地理标志协定的内涵及前景展望

　　Ⅵ 附录

　　19. 2019年欧洲大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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